竞月贻香无弹窗 正文 20 失算
原来就在言思道和墨寒山射覆之际，不知不觉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，此刻听到前来禀告的曾无息出这么一席话，言思道不禁眉头微皱，转身向墨寒山问道：“不妨歇息片刻如何？”墨寒山点头道：“请便。”言思道这才唤曾无息进来，吩咐道：“你且将事情从头到尾上一遍，尽量简短一些，却又别遗漏了当中的细节。”曾无息躬身应允，又向对面的墨寒山行了个礼，这才道：“依照先生的吩咐，妾身早已重新布置了面的前四处暗桩，尤其是在离墨塔二十五里处的第三处暗桩，不仅加派了一百名军士驻守，还另外安排了四名神火教的高手，以防公孙教主一行人扮作畏兀儿军士往回遁走。之后一直等到离午时还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，正如先生所料，面三十五里处的第四处暗桩果然放出红色烟火，示意遭到公孙教主一行人的袭击。积水和明火两位尊者当即点齐从北、西、南三面撤回来的部分暗桩，合计三百六十名军士，力往追赶。大约半个时辰之后，便有两位尊者派回来的军士禀告，在面第四处暗桩那里并未发现公孙教主一行人的踪迹。”
到这里，曾无息便稍作停顿，眼见言思道并未提问，才继续道：“据回来的军士禀告，大队人马一路往而行，沿途都有公孙教主一行四人留下的足迹。在通过离墨塔五里处的第一处暗桩后，一处空地上竟然聚集了大量的蛇虫鼠蚁，当中分明有焚烧过的痕迹，还残留着一丝异香……”言思道听到这里，不禁插嘴道：“我道什么妖法邪术，原来却是焚烧麝香引来马鹿。”
曾无息连忙道：“先生神机妙算。”然后才继续道：“便在蛇虫聚集之处，公孙教主一行人已称马鹿继续行，留下一列清晰的马鹿蹄印，合计共是一十七只。于是积水和明火两位尊者便领军士沿蹄印追赶，一直来到面的第四处暗桩，却只在暗桩处军士们埋伏的矮树林中寻得十一具尸体，看伤口几乎是死在宁姑娘的手下，身上的裘皮铠甲也被尽数剥去。除此之外，则并未见到公孙教主一行人的踪迹，再检查雪地上留下的马鹿蹄印，十七只马鹿在那片矮树林边缘停留过一段时间，随后便改往南面而去，一只都没落下，也不知他们四人是否再骑马鹿而行，一路去往了南面。”
言思道又插嘴问道：“只发现了十一具尸体？”曾无息回答道：“是。依照我们原的安排，每一处暗桩应当是十五名军士，面第四处暗桩的矮树林里只有十一具尸体，便意味着还有四名军士下落不明，不知生死。妾身斗胆猜测，往南而去的马鹿蹄印极有可能是对故布疑阵，是让那四名失踪的畏兀儿军士骑鹿南行，以此混淆视听。”
言思道一时也不置可否，皱眉道：“如此来，我们先前的推测然不对。他们并未改扮成畏兀儿军士，再伺机混入前去追捕的大队人马里？”曾无息坚定地摇了摇头，道：“一路上积水尊者令队伍列成长阵往追赶，沿途仔细搜查，尤其是在经过面第三处暗桩后，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，却并未发现他们的行踪，甚至连一个活人的影子也没见到，所以公孙教主一行人绝不可能往回遁走。此外那片矮树林里的十一具尸体，积水尊者也已详细检查过了，都是畏兀儿军士，没留下一个活口，所以他们也并未假扮成尸体混在里面。”
听完曾无息的讲诉，言思道咬着旱烟杆沉思半响，却并没有结论，只是询问曾无息的看法。曾无息略一思索，便回答道：“妾身愚钝，若有疏漏之处，还请先生指点。对既然并未依照我们先前的推断假扮畏兀儿军士伺机混进队伍之中，如今不见踪影，便只有两种可能。一是继续乘马鹿转南面而行，妄图穿过南面的荒野进入天山中脉，再去往汉唐时的‘轮台，但虽有马鹿为坐骑，他们也不可能逃得过神火教两位尊者的追捕，所以这种可能性不太大；二则是妾身先前的推断，他们利用没寻得尸体的那四名军士为诱饵，叫他们乘马鹿南行引开我们的追捕，从而拖延时间，自己则朝相反的向北上，一边走一边扫掉留在雪地上的足迹，打算穿过戈壁去往前朝在别失八里设置的宣慰司。所以依照回来禀告的军士所言，积水和明火两位尊者看清情况之后，当即兵分两路，分别带着军士往南北两个向追赶而去。”
待到曾无息这番话完，言思道依旧沉吟不语，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之色。却听后面的墨寒山忽然问道：“公孙教主他们有没有可能是继续往而行？”曾无息恭声回答道：“回禀墨家巨子，我们一早便在面设下了八处暗桩，当中以十里为间隔。公孙教主一行人若是继续行，离墨塔四十五里的面第五处暗桩定然会以绿色或者红色的烟花示警，但我们至今也没看到信号。当然，也有可能是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去了第五处暗桩，令军士们来不及放出烟花，所以才前去追赶的那支人马，除了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各自令军往南北向追赶，剩下的军士有半已前往第五处暗桩寻访，其余的则是以第四处暗桩所在的矮树林为中心，往四周详加搜查，绝不放过任何一寸地。”
听到这里，言思道终于吐出一口长长的浓烟，道：“此番我并未随大队人马前往追赶，所以不知现场究竟是什么情况。照眼下的情形来看，仅凭积水和明火二人多半寻不到他们四人，也只能等他们无功而返，再来一同商讨了。”罢，他这才向身后的墨寒山介绍道：“寒山老兄，这位便是我之前想你提起过的曾无息曾夫人，乃是中原机关消息术大师曾一问曾老先生的女儿，一直对天山墨家的机关消息术敬仰有加。此番能够亲眼目睹墨家巨子的风采，也是她的福分，此刻她既已进到这墨塔第十层‘兼爱当中，倒不如留她在旁伺候，也好习一二，老兄以为如何？”
只听背后的墨寒山冷笑道：“这位曾夫人是去是留大可自便，倒是阁下着实令我有些吃惊。公孙教主不知去向，显然是由那位自称‘得一子的兄弟所谋划，从而令阁下失算，败了一阵。如今阁下如此镇定，真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在故作姿态，又或者根不在乎神火教是否能够迎回自己的教主？也罢，想必阁下已经歇息够了，便请射一射这第二局碗中的所覆之物。”
听到这话，言思道只得笑道：“不错，且不管他们逃往何处，可别耽误了你我之间的这场射覆，谁叫我已经应允了老兄你？”他一边着，一边转过身子，却见对面的墨寒山盘膝而坐，脸色凝重，在左手手指处分明包裹着一块白布，正往外浸出鲜血，染红了大半块白布；再定睛一看，竟是墨寒山左手的尾指不知何时已经断去，极有可能是在才话间他自行所为。
言思道惊骇之际，墨寒山已淡淡地道：“既然要以射覆定输赢，那便要让阁下输得心服口服。才阁下怀疑我在射覆过程中出千，从而置疑这场较量的公平，此刻我依照赌场里的规矩自断一指，想必阁下也该满意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