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归凰无弹窗 第二百零五章往事沉渣泛起
靳炀沉吟片刻，道：“草民当年深得燕郡王赏识，和燕郡王来往甚密，知道叱云夫人和皇后是闺中密友。拙荆当年和叱云夫人，也有些交情，隐隐知道些内情，只是不敢说出来。草民和夫人也曾怀疑过，叱云将军是皇后诞下的龙儿。昨日一见将军长相，就更加坚信了草民的猜测。将军既然已和太上皇相认，又为何不改回国姓？”叱云跃轩深蹙着剑眉：“本将军还有个心愿未完成，本将军还没有将母亲当年的死因查清楚，不敢妄改姓氏。”
靳炀道：“草民当年是个小小的从五品游击将军，在遭陷害前两三年，曾经接到过一个秘密追杀令，但不知道和将军的身世有没有关系？”
叱云跃轩眼神一亮：“靳老伯请讲。”
靳炀微眯着眼，仿佛回到了当年：“那日草民上完朝，独自往宫外走，萧太后让人把我召了去，她那时只是个小小的萧宸妃。尽管如此，草民也得对她唯命是从。萧宸妃让草民帮她抓住一个商夏的男子……那个男子跟将军夫人一个姓氏。”靳炀顾忌地看了看慕容芷凝。
慕容芷凝一脸的随和：“靳老伯不必有顾虑，都是往事了。那人是不是叫慕容旭？”
靳炀点点头：“这个商夏男子，十余次翻越宫墙，在皇宫里来去自如，引起了后妃们的不安。但草民实在想不明白，为什么萧宸妃不将此事禀报皇上，而是私下找草民办这件事。草民带人几番蹲守，当场抓住了和宫里的韩昭嫒密会的慕容旭。草民只当那慕容旭和韩昭嫒是一对普通的情侣，萧宸妃只不过想警告他们一下，就会放人。不料萧宸妃当面逼他们写下了悔过书后，竟秘密命草民将慕容旭带出宫杀掉。草民押着慕容旭出了宫，不小心让他伺机逃脱了。没过多久，就听说皇后娘娘因嫉妒，下药谋害怀有龙嗣的妃嫔，被打入了冷宫。草民事后想想，或许这些事，是有些联系的。但草民愚钝，难以理清这里面千丝万缕的头绪，就只能把这件事压在心里。直到几年后，草民被奸臣陷害，无奈举家出逃。此后，草民心中一直隐隐觉得，这跟当初诛杀慕容旭的密令，有些联系。”
慕容芷凝陷入了沉思，叱云跃轩轻声道：“凝儿，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？”
慕容芷凝定了定神：“靳老先生提供的线索很有用。我一直有个疑惑，姑母当初为何会妥协交出碧梧？现在都有了答案。萧太后发现姑母和慕容旭暗中来往，抓住了她的把柄，并以慕容旭的性命相威胁，逼迫她交出碧梧，拿去讨好皇太后。将军，凝儿觉得真相越来越近了。”
叱云跃轩旁若无人地抓起慕容芷凝的手：“娘子遭遇个狼群，都会牵出一段真相，娘子就是老天特地派到本将军身边的贵人。”
武思远笑道：“将军还病着，公主又受了惊吓，这都半夜了，有什么事，明天白天再慢慢说吧。将军该歇下了。”
靳炀拱手道别：“草民携家眷先在将军营里住下了，有什么事，将军可以随时传草民来问话。草民先告辞了，将军和夫人先歇息吧。”
送走众人，叱云跃轩握着拳头：“本
将军一直怀疑萧氏那妇人是陷害我母亲的主谋，现在看来，本将军的猜测并没有错。”
慕容芷凝眉头紧蹙：“在没有直接的证据之前，还不好说。凝儿有个不好的预感，姑母会不会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？”
叱云跃轩捧起慕容芷凝的脸：“凝儿又瞎猜，韩太妃和我母亲没有利益关系呢！凝儿猜想她被迫交出碧梧是有可能的，但她要参与陷害我母亲，又是为什么呢？这缺乏动机啊。”
慕容芷凝眼中滚落一滴泪水：“若她是为了夺回碧梧呢？”
叱云跃轩的手颤了颤：“在找到证据前，所有的猜测都是没有依据的。娘子昨晚受了惊吓，脚又受了伤，还是早些休息吧。”
慕容芷凝正在大帐的案桌前习字，叱云跃轩坐在帐中央的圆桌旁，手里拿着一本书，眼神却盯着书，久久没有移动。
慕容芷凝瞟了叱云跃轩一眼：“将军看这一页书，足足看了一柱香时间。将军心里装着事，能不能说给凝儿听听？”
叱云跃轩起身来回踱着步：“我母亲的死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萧太后和徐太妃，沈老先生家的案子，再一次证明，这两个女人一直暗中勾结在一起。怪不得太上皇要藏着掖着这件事，他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稳稳当当地当皇帝，却是什么也不顾了吗？他竟从来没想过要为我母亲正名吗？还口口声声说只爱我母亲，这男人就是这样爱女人的吗？”
慕容芷凝瘸着脚，走到圆桌旁：“将军又钻牛角尖了，将军的思想，过于偏激。昨晚还说，在没有找到证据前，所有的猜测都没有依据吗？”
叱云跃轩心疼地扶了慕容芷凝一把：“唉呀娘子，脚疼就多坐，实在不行就躺床上。本将军一发愣，竟让娘子站了这么久。来，让本将军看看脚上的伤。”
叱云跃轩抬起慕容芷凝的脚，替她脱了鞋子，捧着她的脚，心疼地撅着嘴，往伤口上吹着气。
采桑揭起门，进了帐内：“哟，我来得不是时候啊！公主，将军，采桑带了全家人来拜访你们。”
慕容芷凝脸一红，缩回脚：“快请他们进来。”
武思远带着靳炀一家进了叱云跃轩的大帐，几人见过礼，叱云跃轩将靳炀夫妇让到圆桌旁坐下。
采桑左手拉着一个和叱云跃轩年龄相仿的后生，右手牵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：“叱云将军，这是我亲哥哥和妹妹。当天是哥哥和父亲在山上救了公主。”
那后生腼腆道：“草民靳顼珩，参见叱云大将军！”
叱云跃轩站起身，在靳顼珩肩上捶了一拳：“好家伙，像个铁疙瘩一般。你父亲说你从小熟读兵书，可惜因为身份特殊，不敢从军。从今往后，你就是本将军帐下的一名士兵了，先从最基本的做起。只要有能力，很快就能出人头地。你看小武子，哦不，你妹夫，现在就混得人模人样的。”
慕容芷凝让杨锁儿端来几碟点心，递到小女孩面前：“来，琬，我们可是老相识了。到了凝儿姐姐这里，就不许客气哦。”靳琬怯怯地看着靳夫人，不敢伸手拿点心。
靳夫人笑道：“让公主和将军见笑了，山野里长大的孩子，小家子气，少见识。琬，公主让你吃点心，你就吃吧。”
靳夫人四十来岁年纪，虽然穿着粗葛布衣服，但面容清秀，有掩饰不住的大家闺秀的气质。
采桑笑容满面：“一时间，我竟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人。我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有个好爹爹了，我不仅有个好爹爹，还有亲哥哥跟亲妹妹。”
慕容芷凝笑道：“你哪里还会羡慕别人？你倒是要遭人嫉妒了，你不仅有爱你的家人，还即将有一个爱你的相公。”众人闻言，开怀地笑起来。
靳夫人欣喜地点着头：“我原本最担心的，是我的琬。我逃离尹华的魔爪，和老爷团聚后，也回荷塘坳找过她，可惜已被尹华不知道卖到何处去了？我和老爷的身份见不得光，不敢大张旗鼓地去上京找，再加上又有了年幼的琬，一双儿女也需要照顾，就更加没有精力去寻找她了。没想到老天可怜我的孩子，她竟有这么好的命。若是带在身边，她也只能是个山野村姑了。”
叱云跃轩笑道：“你们一家是公主的恩人，靳老先生、靳夫人又是我兄弟的岳丈、岳母。靳老先生若淡泊了名利，不想回上京，就在这营里帮着调教士兵。往后这永宁城一开放，这附近经过公主的规划，会成为一块风水宝地呢！靳老先生到时若不想在军中做教头，就在城里弄个店铺，当个悠闲的甩手掌柜。”
靳炀不由得落下了一行泪：“若不是遇到公主和将军，靳某就只能在这两国交界处，隐姓埋名一辈子。将军不仅让犬子光明磊落地归回了本家姓氏，还让他圆了从军梦。可怜他从小，都只能和靳某以叔侄相称。将军和公主，才是靳某家的贵人……这么些年，真是苦了夫人和孩子了。”
采桑道：“好了好了，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了，你们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的过日子了，父亲就不用再伤感了。以后，该是女儿对二老尽孝的时候了。哥哥也有了好去处，爹爹和娘就等着享福吧！”
叱云跃轩让人在帐里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菜，他和武思远陪着靳家父子推杯换盏。慕容芷凝和采桑陪着靳夫人和小琬，坐在桌子的另一边。
采桑不断地替靳夫人夹着菜：“娘，你多吃点，这么多年，苦了你。”
采桑笑眯眯地问靳琬：“琬，这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啊？姐姐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？”
靳琬害羞地红着脸，低头自顾刨着碗里的饭。
靳夫人笑道：“她从小除了和家里人，从没跟外人接触过，养成了孤僻的性子，不爱说话。再说了，我们长期隐居在山里，她哪里吃过这些好东西？等你和她混熟了，才知道她是个小话痨。”
采桑不停地往靳琬碗里夹着菜：“妹妹长身体了，要多吃些。以后姐姐会好好疼你的。吃完饭，姐姐把最喜爱的一个小糖人送给你。”
杨锁儿在桌边忙着上菜，闻言笑道：“呦！采桑这是要把武将军送的小糖人送给妹妹啊？不怕武将军生气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