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俗十二记无弹窗 第三十章 故香来（二）
这顿饭照溪吃得味同嚼蜡。顾山与的手艺很不错，色香味俱全，做的又碰巧都是她爱吃的……可一想到清止那个眼神，照溪就咽不下饭。顾山与抿了抿唇，见照溪没怎么动筷子，道：“怎么了，不合胃口吗？”
照溪冷眼瞧着清止教妙妙用筷子，“啪”地一声把筷子放到桌上：“我吃饱了。”
她起身去了外面，清止急急忙忙追出来：“照溪，我们谈谈。”
“那可要快些，别让妙妙等急了。”
“照溪，我是妙妙的主人，”清止蹙眉，“只是主人，你不要多想，好不好？明日我和你们一起去。”
“怎么，不放心我，担心我把你的妙妙吃了？”照溪讥讽道，“同居同寝，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好的主人。”
“照溪……”清止捏了捏眉头。
照溪懒得再听他说话，走开去看自己歪歪扭扭的桂花树。身后来了一个人，声音温和：“该浇水了。”
顾山与把水瓢轻轻放到照溪手里：“给它浇点水吧。”
照溪乱浇一气，扭头一看顾山与咧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，怒道：“你很高兴？”
“没有。”被迁怒的顾山与无辜地收敛了笑意，犹豫了一会儿，“心情不好的话，吃点东西罢。你方才吃得很少，想吃什么？我给你做。”
这种心情不好就吃东西的安慰方法听起来有些熟悉。照溪记起年少时自己视美食为第一大乐趣，是以时常这样半忽悠半安慰别人。她胸口郁气散了不少，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：“口气真大。我想吃什么，你都能做？桂花糕，我要吃桂花糕。”
顾山与有一瞬间的愣神，照溪道：“不会做了吧？”
这时节没有桂花，照溪也觉得自己故意为难人家颇不地道，于是转移了话题：“我们明日就动身去苍龙山了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锁妖塔在苍龙山上，路途遥远，一路都是荒山野岭，必然要风餐露宿。照溪想起妙妙叹了口气……妙妙一脸懵懂，对往事一无所知，她真不该多那一句嘴，不知道带她去见她爹究竟是对是错……
“我本就计划往苍龙山去，正好与你们同行。”
照溪眯了眯眼。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，她总觉得顾山与目的不单纯……
总是粘在清止身边……莫不是看上清止了？
照溪抖了一抖。第二日桌上多了一碟糕点，照溪随手拈来咬了一口，被馥郁的桂花香扑了满鼻，只觉从内到外都神清气爽了起来。他是去了四季如春的灵山？她记得离这里有半日距离，这人可真是较真……她捏着桂花糕去找顾山与，由衷赞美：“你做的？好吃！”
顾山与盯着她唇角的一点糕点屑，手微微抬起又放下，笑了一笑：“我最会做的，便是桂花糕了。”
……
照溪蓦然惊醒过来，头顶的月亮惨白，让她隐隐有些不安。妙妙翻了个身打了个喷嚏，在山洞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响亮。照溪皱着眉帮她把衣服盖好，山洞深处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——
“谁！”照溪并指成剑，弹指点亮洞壁上的火把，一脚把清止踢醒，毫不犹豫地将一道剑气甩入黑暗，四周猝然一阵嘈杂。一双双发绿的眼睛在黑暗中浮现，闪着恶毒贪婪的光，照溪低咒一声，一把拽起顾山与，“跑！”
“露宿竟宿到恶魂窝了，真是晦气！”照溪一边跑一边向身后甩符咒，朝抱着妙妙的清止喊道，“不是让你检查山洞了？你怎么检查的？”
顾山与跑在照溪身侧：“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。”
“那怎么，他们半夜突然一时兴起跑过来开会？”照溪怀里的符咒用完了，赶忙施法从乾坤袋里取，一只恶魂趁此机会无声无息地绕到她背后，清止急道：“小心！”
正要去救，怀里的妙妙却闷哼一声，清止一时闪神，就见那恶魂被顾山与一掌打散。
照溪心头一凛。方才清止犹豫和顾山与出手她都看得清清楚楚，顾山与拍的是恶魂的要害，除非对恶魂非常了解，否则不可能这样一掌便得手。洞口又是她亲自布的结界，如果洞里本来没有恶魂，那只能是有人从里面打开结界放它们进来……
照溪一张符咒贴向顾山与，顾山与愣了一下，不闪不避，他身后的恶魂烟消云散。
顾山与看向照溪，她乌黑的眸子横了他一眼：“看什么看！没想到你有点本事，学过除祟？恶魂怕光，我们再坚持一刻钟便会天亮……”
照溪看着密密麻麻涌过来的恶魂，苍白着脸咬牙道：“我拜师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多恶魂……这里的道士都死了吗！”
四周不知何时起了雾，方才借着月光看见的路此时一片模糊，照溪已经看不见清止妙妙的人影，她正要张口喊清止，脚下一空就像个秤砣似得迅速向下坠落。照溪手忙脚乱地试图抓住什么，心道流年不利，她的好运终于到了头。以往捉妖时再艰难都能逢凶化吉，简直像有神灵庇佑似的……此次起雾时她便留意脚下，却还是平地里摔跤，真是……
乱抓的手突然被紧紧握住，有人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整个护到怀里，照溪愣了一下：“顾山与？”
回答她的是一声痛苦的闷哼。
照溪赶紧从顾山与身上爬起来，心惊肉跳地唤他：“顾山与？”
下落的时间绝对不短，他垫在自己身下摔这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，周围一片漆黑，照溪一时间也忘了捏个火苗看看，只是颤巍巍道：“顾……山与？”
顾山与胸口血气翻涌，听照溪的声音以为她要哭了，赶忙吃力道：“嗯……我没事，别哭……”
“谁要哭！”照溪凶狠道，鼻子却真的一酸，去摸顾山与有没有什么伤口，却摸到一个凉凉的柔软物体。照溪被扎了似的要缩回手，却被顾山与轻轻按住，他的吐息温热地洒在照溪手心：
“小溪。”